纳德拉中国行首站放在了北京,后又去了深圳。抛开反垄断调查漩涡里的灰头土脸,人们看到了一个愿意放下身段且更务实的微软。
“萨提亚现身华强北!作为中国电子产品的流通枢纽,华强北超强的生存能力与创新实力堪称业界传奇。Windows 8向9英寸以下的设备免费,激发了深圳经济圈对于Windows设备的热情,萨提亚亲自访问华强北,既是对深圳创新能力的致敬,也表达了微软对生态圈建设的投入与期待”。
微软官方微博上的此条微博,图文并茂。之所以可以如此,是因为萨提亚·纳德拉以及他在这个过程中释放的微软信息。
那么,谁是萨提亚·纳德拉?
“我今年46岁,结婚22年,有3个孩子。像大家一样,我的所做、所想受我的家庭和生活经历所影响。认识我的人都说,我的为人处事方式还受到我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影响。我买了好多书,多到自己都看不完。我在网上注册了很多课程,这些课程也多到我完成不了。我打心底里坚信,如果不再学习新鲜事物,就做不出伟大的、有用的事。所以,家庭、好奇心和求知欲,这些定义了今天的我。”
摘自《给全体员工的一封信》,作者萨提亚·纳德拉,2014年2月起任微软第3任CEO。
中国之行
南方依然炎热的初秋,深圳华强北电脑城,一个戴黑框眼镜,身穿白色衬衣的印裔正饶有兴致地走着,像是发现了新乐园的孩子。他身旁有个颇醒目的白底蓝字三星维修广告牌,容易让人想起华强北的发家史;上方的iPhone6宣传海报暗暗透着一股水货交易市场的味道,这里的价格可是全国价格的风向标;不远处簇新的华为旗舰店令这个中国的“山寨之都”摆脱了几分尴尬。
2014年9月25日,微软第三任CEO萨提亚·纳德拉(Satya Nadella)开启了他任期后的第一次的中国之旅。首站活动设在中国IT精英气质浓厚的北京,随后到达更接地气的深圳,他与小米CEO雷军的会面,引发了业内的无限遐想。
纳德拉不久前在西雅图商会的年度午宴上就曾表示,自己非常期待这次“中国行”,他认为中国正展现出巨大的市场机遇,自己将怀着学习的心态造访中国,理解微软如何才能与中国共同发展。
实际上,纳德拉这次到访期间正值微软遭遇中国政府反垄断调查,此行对缓和矛盾,推动微软中国业务的发展可以说是关键一招。而对于微软目前“移动第一,云第一”的战略方针,纳德拉出现在华强北街头极具代表意义:一个放低身段,更为务实的微软诞生了。
自今年2月正式执掌微软至今,纳德拉充分证明了那句老话:“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多年微软的工作经验令他管理这家互联网巨头游刃有余。有媒体评论:“现在的微软已焕发新颜,以更有礼貌的态度对待所有员工、客户、开发者和竞争对手。”公司的股价也曾一度创出14年新高,对一位新上任的CEO来说,还有比这更能安慰人心的吗?
好学青年
纳德拉出生于印度第六大城市海得拉巴,这个位于印度中部的城市以美丽的自然风景和巍峨的庙宇、清真寺著称。纳德拉英语的印度口音并没有想像的那么明显,甚至肤色也是印度人中少见的淡棕,很容易让人忘记他原本的地域身份。
纳德拉在门戈洛尔大学获得电子工程学士学位后移居美国,在威斯康星大学密尔沃基分校攻读资讯科学硕士,为的就是获取一张门票,加入美国1980年代末期飞速发展的科技产业。
但现实未如想象中美好,纳德拉到了美国后才发现,在印度学习的电脑课程与美国大学的有很大不同。校方要求他补修很多课,而且认为他必须多花一年时间才能毕业。但纳德拉并不是来美国拿学位的,因此不想浪费时间在学校读书。他一边打工赚钱养活自己,一边赶课做研究,务必让自己赶在两年内硕士毕业。为了节省通勤的时间,每天在实验室忙到凌晨2、3点的纳德拉干脆把睡袋放在实验室,累了就直接倒头睡下,起床再继续工作。最终,他准时拿到了学位。这段时期的经历造就了纳德拉目标导向、不向威权低头的性格,而这正是现在微软领导者最需要的品质。
在美国,大部分执掌大企业的CEO都是“American born”的第二、第三代美国人,像纳德拉这样成年后在美国上学的移民是少数。前者从小在优良的环境中长大,受个人主义文化的薰陶,通常比较自我本位,而工作只是他们升级的跳板。当公司利益与个人利益有矛盾时,这些CEO往往会偏向为自己着想。假如一个长期策略的效果要三、五年内才能实现时,他们会害怕在任内无法获得业绩,因此而裹足不前。相反的,裁员、并购、花钱推广等这些能短期见效,但常常是“治标不治本”的策略却是他们爱用的。像雅虎过去十多年一直在专业经理人的轮番带领下裁员、重整、砸钱打品牌,业绩却每况越下,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纳德拉从小在印度长大,成年后才移居美国当工程师,在市值3300亿美元的微软工作并担任CEO,是他证明自己、立足美国的最佳平台。
面对“山姆大叔”对所有新移民的考验,纳德拉在领导微软时将更具破釜沉舟的动力。
微软的阿喀琉斯?
纳德拉1992年加入微软,曾于不同的重要部门任职,并多次力挽狂澜。
他在微软的第一个工作是负责开发电子邮件相关的应用。1999年,他加入专注解决中小企业电商营运需求的bCentral事业部担当副总,可惜运气不好,隔年遭遇危机,部门濒临瓦解。部门老板因为是被微软并购而加入的创业者,不愿坏了自己在集团的名声,和纳德拉在内的一群下属奋力扭转乾坤。后来bCentral升级为专门提供中小企业ERP与CRM应用的微软商业解决方案部,至今依然维持着相当不错的营运绩效。
2007年,当时的CEO鲍尔默号召纳德拉去整顿经营必应(Bing)搜寻引擎在内的在线服务部门。纳德拉决心拯救必应,他招聘了一批算法高手,在他的带领下把必应的底层程序整理好。“体质变好”的必应因此逐渐在市场上有了起色。市场占有率从2007年的10.3%,慢慢增加到2011年的13.6%,再到今日的18.6%。因为必应与谷歌产品竞争力的差距大幅缩小,令微软有机会在2009年实现与雅虎搜索合作,必应加上雅虎10%的市场占有率,避免了被边缘化的危机。
2011年,鲍尔默任命纳德拉领导服务器与工具事业群,他发现,最大的服务器软件授权客户居然是同在西雅图的邻居、过去数年在云端大展拳脚的亚马逊。当时纳德拉就认为,云端平台普及后,将带来更巨大的SaaS(Software as a service)革命,终将威胁微软存在的意义。因此,他决心急起直追,在云端平台大浪中占有一席之地,最重要的是,他做到了。
微软的创始人比尔·盖茨是工程师,在他的带领之下创造了Windows、Office等畅销不衰又有精准定位的产品线,从而奠定了微软的基业。后来,盖茨把这个基业传给了做业务出身的鲍尔默,让他带领微软把这几条产品线的经济价值放大到极限。
而在云端大浪眼看就要吞没Windows与Office的霸业时,微软恐怕需要在未来10年从授权DNA过渡到服务DNA,并且在云计算的领域建立起能够取代Windows与Office的产品组合。在这关键一役中,工程师出身且熟悉云端业务的纳德拉无疑将是微软的阿喀琉斯。
革新,从挑战顶头上司开始
“如果一家公司没有不停改革与创新的企业文化,那么任何所谓战略都将失去作用”纳德拉上任5个月后,他在媒体访谈中说到。
这番话似乎有弦外之音。
事实上,自从纳德拉出任CEO后,微软就一直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想大步迈进,快速追赶早已步入快车道的谷歌和苹果,但公司内部的陈旧势力及观念却成为微软前进的绊脚石。
微软联合创始人盖茨目前已不再担任公司董事会主席一职,他以微软创始人和技术顾问的身份留任董事会,他在处理微软公司事务方面试图扮演更加积极的角色,在技术和产品方向方面“辅佐”纳德拉,然而,这种“辅佐”却是被质疑的。
盖茨作为微软公司的创始人,在公司的成立和早期发展过程中确实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然而盖茨只能代表那个以软件“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微软时代,同史蒂夫·乔布斯不同的是,盖茨的能力还不足以使微软在移动市场取得多大的成就,事实还证明,盖茨在Windows Vista和Windows 8系统产品的决策方面曾出现重大失误。
眼看着离对手越来越远,纳德拉需要痛下决心给微软进行革新,为微软注入理念、战略、组织的新鲜血液。
纳德拉率先挑战的就是自己曾经的顶头上司鲍尔默。鲍尔默曾提出“设备与服务”的概念,纳德拉认为,虽然此概念对微软有一定帮助,但目前的微软却需要独一无二的新战略。鲍尔默刚刚卸任CEO不足半年,纳德拉就几乎全盘否定其提出的概念,可见对微软固步自封的“积怨”颇深。事实上,鲍尔默之所以会提出“设备与服务”的概念,很大程度上是受苹果公司的影响。
自从移动互联网高速发展以来,苹果凭借软件结合iPhone、iPad+App Store打造出封闭的生态圈而成为最大赢家。自此,许多公司高层都将苹果模式奉为经典,竭力打造自家的“设备+服务”的闭环模式。就连谷歌也不例外,不仅联合OEM厂商推出Nexus系列产品,还独家研发可穿戴设备谷歌眼镜。当然,最后代价是沉重的,谷歌眼镜被Android Wear开放平台所取代,谷歌两年多的努力成了无用功。
而在彼时,微软在移动端几乎没有太大作为,被苹果和谷歌几乎逼上绝路。鲍尔默在无奈之下也将“设备+服务”当作微软的救命稻草,并接连推出Surface系列平板。他甚至还将诺基亚成功揽入怀中,将其作为旗下硬件设备的承载者。但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取得预期效果,Surface系列平板依然不温不火,诺基亚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融入微软体系之中。
纳德拉认为,微软需要独一无二的新战略,就是从根本上否定了“设备+服务”的概念。当然,放弃“设备+服务”的概念并不意味着微软重新做回以软件为唯一产品的公司,而是会审慎地评估硬件产品在微软中的地位和未来。
既然否定了“设备+服务”概念,那微软势必要用新的战略来取代它,纳德拉给出的答案就是“移动+云计算”。纳德拉表示,微软的核心是一家为移动先行、云端先行的世界提供生产力和平台的公司。而为了这一终极目标,纳德拉自然要将移动业务和云计算当做公司未来的基本战略。早在此前,纳德拉就开始宣扬微软“移动第一,云第一的世界”的全新战略。
不尊重传统,只尊重创新
纳德拉与鲍尔默在性格、世界观上是截然不同的两位管理者。
鲍尔默更像一个固执的老派代表,坐拥微软这样的巨头企业,一直在想着如何维护传统,梦想着微软能凭借Windows和Office永远称霸业界。因此,鲍尔默懒于创新,也最看不惯谷歌、苹果这样的创新型企业。
纳德拉天生就是激进改革派,已经知道微软的落后之处。就像纳德拉在上任第一天给微软全体员工的信中所说:“这个行业并不尊重传统,只尊重创新。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保持战斗状态和前瞻性,积极进取。”这也是纳德拉下定决心将“移动+云计算”当作公司新战略的重要原因。
纳德拉的雄心壮志在移动业务和云计算上显露无疑,他确信云计算服务将出现在不同尺寸、不同生态系统的屏幕上。而这也将是微软的未来——只要是有屏幕存在的地方,不管采用的是什么系统,都将有微软的服务——比如Skype。而纳德拉接下来的行动,就是将“移动+云计算”的新战略进行到底,让微软的服务被更多地出现在用户面前——此前推出iPad版Office应用就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全盘否定了旧概念,又制定了新战略,接下来自然要付诸到行动当中。但目前微软面对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员工人数众多,且机构重叠,人浮于事,动力不足,执行力不够。因此,重组和裁员迫在眉睫。纳德拉明确表示,微软需要精简机构,员工也需要适应新变化。
2014年4月收购诺基亚手机业务后,微软的员工总数从之前的9.9万猛增超过12万,远远超过对手谷歌和苹果。庞大的员工数不仅为微软带来巨大的人力成本,也让公司内部管理混乱不堪,因此微软高管一直试图裁员。再加上新战略的制定,许多不适应变化的员工会将被清理。
纳德拉的理想是“扁平化组织”同时创建“简洁的业务流程”,希望微软成为一家“组织层级最少、决策者数量也最少”的公司。他希望公司得到改变,且无需受制于微软的过去。
相比以往的死气沉沉,纳德拉在上任后展现出少见的血性。大面积裁员势必会让微软在短时间动荡不堪,但没有血与火的锤炼,就不会有一支真正凝聚在一起的团队。纳德拉这样做具有长远意义,对微软的未来发展不言而喻。
在纳德拉的规划中,他希望看到一个组织更简洁、行动更迅速、思想更创新的微软,这显然需要经历阵痛。即使纳德拉下定决心进行一场大变革,但这并不会一蹴而就地改变微软的劣势位置,微软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仍将扮演追赶者角色。
纳德拉认为,一切的改变重心都是以客户和用户为中心,但他并没有改变微软最核心的内容——以生产力为第一目标。毕竟微软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普通消费者对微软的看法,因为微软依旧不会将消费电子当作首要目标,与普通消费者最接近的仍然是谷歌、苹果及其他巨头企业。
微软希望从生产力出发,进而改变世界的初衷无疑是伟大的,但它却固执地认为用户的生活是和工作密不可分的,旗下的软件、系统、产品都以创造生产力为目标。但显然,这个世界已经被消费电子占领,如果纳德拉不改变已生产力为第一目标的初衷,或许很难让微软转型成功。管理
9件萨提亚·纳德拉没有告诉你的事
1.我是个超级板球迷
板球一直激励着我并影响着我做事的方式。记得有一次比赛,我们的板球队长发现我表现一般之后,就亲自完成了下一个环节,我们队由此赢得了极其需要的突破,不过,他又在下一个环节中把球传给了我!我一直思考,是什么让他这样的做的呢?这就是所谓的领导吗?我根据思考的结果处理了许多事情,包括如今在领导团队时处理的事情。
2.我与高中恋人结婚了
我和妻子阿鲁普玛都是海得拉巴公立学校的学生。我们已经结婚22年了,而且还拥有三个孩子,并与三个孩子生活在一起。
3.我是美国橄榄球西雅图海鹰队的球迷
在超级碗赛事之后不久,我通过Twitter发布了消息,向西雅图海鹰队以及球队老板保罗·艾伦(艾伦也是微软联合创始人)表示祝贺。我还在一件印着西雅图海鹰队队标的连帽衫上印上了自己的照片。
4.我会在业余时间学习网络课程
毫无疑问,我是个“终生学习者”——一位购买更多书籍和更多网络课程的终生学习者。每天早上我会花15分钟时间来表达雄心壮志。
5.我喜欢诗歌
我喜欢诗歌,里面充满了太多的情节,读诗歌就像是在读一本俄罗斯小说。
6.我喜欢吃甜点
除了面食,甜点也是我喜欢的,幸好我热爱跑步,所以还保持着纤瘦的身材。
7.我其实有点闷骚
虽然我在Twitter上一直非常沉默——自从2009年2月注册了Twitter账号以来,我只在Twitter上发布了27条消息。不过,要看我发布的内容和点赞的数量哦。
8.我曾回馈母校
我的母校海得拉巴公立学校是参与“I-spark项目”的第一所学校。“I-spark项目”主要是利用微软的材料和软件来帮助印度年轻学生涉足科技行业,并由此起步。
9.我是全球最具影响力的印度裔商人
自从出任微软的CEO,我已成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印度裔科技类企业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