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借着一股席卷中国移动医疗行业的投资浪潮，医疗健康应用“平安好医生”(Ping An Good Doctor)在一轮融资中估值达30亿美元。但投资者现在开始对这类企业实现盈利的能力失去信心。

中国有2000多个移动医疗应用，涵盖了医疗咨询、预约挂号以及一些针对特定用户的小众服务。对诊所的普遍不信任导致这个国家的医院过度拥挤，这些医疗应用提供的便利服务迎合了大众需求。

“平安好医生”由平安(Ping An)保险集团支持，自称月度活跃用户达2700万人，单日接诊最多达40万次，不过有些分析师估计其用户数接近2000万。平安好医生创始人王涛(Oliver Wang)表示：“数字医疗服务为中国负担沉重的医疗卫生系统缓解了一些压力。”

医疗应用跨越了医疗保健和科技这两个中国最火的投资领域，去年有数百个医疗应用吸引到私募股权及风险资本投资。

虽然与腾讯(Tencent)旗下微信(WeChat)——中国使用最多的移动应用——的8亿多用户相比，医疗应用的用户数量只是小巫见大巫，不过平安好医生的竞争对手“微医”(WeDoctor)和“春雨医生”(Spring Rain Doctor)也都跨入了估值超过10亿美元的“独角兽”初创企业行列。

中国数字医疗初创企业的目标用户，是那些长期以来没能在公家医疗机构得到足够服务的人群。与之相比，美国这类初创企业则专注于为医院开发技术。

中国用户对在线医疗服务的需求，源于对公共卫生体系中的基层机构缺乏信任，以及医生资源——尤其是农村地区——严重缺乏。贫困地区的人们来到城市里的医院看病，常常在医院外面排起长队，有时候排队位置还被非法倒卖。

但中国法规禁止公司收取就医预约服务费，并限定医疗应用只能提供健康咨询，而不能提供完整的诊断。

为了获得盈利，腾讯创建的微医只能依靠广告和将病人转介给医生的业务——这项服务可以收费。微医的核心业务是帮病人进行在线预约，让他们可以不用排队。微医声称过去两年完成1亿次预约，去年实现营收12亿元人民币(合1.75亿美元)。

春雨医生月度活跃用户据估计在170万名。

来自浙江省的超市老板穆先生(音)说：“这比去医院方便多了。”他在一个应用上找到一位专家为他治疗慢性胃痛。“如果不是这个应用，我哪可能找到那位医生。”

但是根据咨询公司动脉网(VC Beat)的数据，中国数字医疗行业在2016年第四季度吸引的投资额环比下降了10%，至5.2亿美元，前一个季度里则下降了41%。

麦肯锡(McKinsey)医疗业务驻上海合伙人Florian Then表示：“如果你看用户数，看起来就很好，但如果你问谁在付费，看起来就没那么好了。”

启明创投(Qiming Venture Partners)是微医的投资方之一，其主管合伙人梁颖宇(Nisa Leung)表示：“我们已经投资了这个行业中的几家公司，但对该行业多数公司如何创收我们总的来说仍然非常怀疑。存续将是一个很大的问号。”

去年网上流传着一份烧完钱后关门大吉的医疗应用名单，总共有27家，令投资者感到惊慌。最近几周投资者情绪再受冲击，互联网巨头百度(Baidu)表示将关闭移动医疗部门和旗舰应用“百度医生”(Baidu Doctor)。

就像中国电商企业进军实体零售一样，医疗应用如今也发现与实体医院合作对创收至关重要。

微医计划与现有医疗机构合作，在三年内开办100家医院。

北京迈博瑞咨询(Marbridge Consulting)的董事总经理马克•纳特金(Mark Natkin)表示：“在当前环境下，在医疗生态系统中的某个领域已经拥有稳固的地位会越来越有优势。”

春雨医生发现广告收入“不足以支撑我们的开支”，现在计划开始提供私人健康保险。

医疗初创企业还推出若干消费者服务，提供非处方药或注射肉毒杆菌等付费服务。Florian Then表示：“线上到线下销售……这些业务似乎运转的不错。”

监管风险是另一层顾虑。有些人担心如果地方利益受到损害，当地官员可能采取措施限制医疗应用。医疗行业在中国是个尤为敏感的领域：去年，百度因其搜索引擎发布私立医院为推广无资质医疗服务所做的广告而遭到调查，导致该公司出现自2007年以来最差季度业绩。

王涛说：“没有一个监管制度告诉你，在移动医疗领域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这让该市场笼罩着一大团迷雾。你没法知道政府什么时候会说‘不’。”